面对周清的询问,萧天策突然狞笑起来。
“果然是沈家余孽!能擒下一位斩灵境后期的余孽,交给阎家或柳家,可是大功一件!”
“动手!”
随着萧天策一声令下,原本已经呈现前后夹击的大长老萧远。。。
夜深了,江南小镇的灯火一盏接一盏熄灭。春分之后的月光不再清冷,带着一丝温润,像母亲的手拂过窗棂。许知非坐在通天峰后山的小屋前,手中捧着一碗粗茶,热气袅袅升腾,在空中画出模糊的纹路。
他已不是当年那个跪在山门前、满脸风霜的少年。如今他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静,眼神却依旧清澈,仿佛能照见人心底最幽暗的角落。七年来,他走遍南北,听过无数哭声,也见证过太多沉默被打破的瞬间。他曾陪一位老将军在雪夜里痛哭,只因那人终于说出自己曾为保功名而弃战友于死地;他也曾在荒村破庙中守着一个疯妇整整三天,直到她颤抖着说出“是我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孩子,因为怕她像我一样被人糟蹋”。
每一次倾听,都像是一次渡河。他不拉人,也不推人,只是站在岸边,举一盏灯。
今夜,他又做了一个梦。
梦里没有声音,只有画面:一片无边无际的麦田,金黄翻涌如海。一个小女孩赤脚奔跑,笑声清脆。可下一刻,天地骤暗,狂风卷起沙石,麦穗一根根断裂,化作灰烬飘散。小女孩停下脚步,转身望向他,脸上竟有三张面孔??一张是阿沅,一张是阿芜,最后一张……是他从未见过的母亲。
她开口了,嘴唇未动,话却直接落进心里:“你说你要面对错误,可你真的知道什么是错吗?”
许知非猛地惊醒,冷汗浸透衣衫。窗外,晨雾正缓缓流动,如同愿海的潮汐。
他起身,走到院中水缸旁舀水洗脸。指尖触到水面时,忽然察觉异样??那水中倒影,并非他自己,而是陆昭。
不是幻象,也不是记忆中的模样。那是活生生的影像,清晰得令人窒息。陆昭坐在一间简陋的茅屋里,墙上挂着几幅孩童涂鸦,桌上摆着半碗凉粥和一本翻开的《千字文》。他正在教一个跛足的小女孩写字,一笔一划,极其认真。
“这个‘信’字,”他说,“上面是‘人’,下面是‘言’。人说的话,要是真心的,才配叫‘信’。”
小女孩歪头问:“那要是说了假话呢?”
陆昭笑了笑,眼角有了细纹:“那就得等有一天,鼓起勇气再说真话。哪怕没人听见,也要对自己说。”
水中的画面渐渐淡去,但许知非的心跳仍未平复。
他知道,这不是偶然。这是某种召唤,或是回应。就像当年春分之夜铜铃自响,就像莫归尘触碰七心烬时看到前世残影??这世界早已织成一张无形之网,每一句真话都是网上的一根丝线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
他回到屋内,取出林疏影赐予他的巡言令??一块由十二枚信印碎屑熔铸而成的玉牌,通体呈琥珀色,内里似有微光流转。他将它贴在额前,闭目凝神。
片刻后,耳边响起低语:
“去找她。”
不是命令,也不是启示,更像是一种共鸣。仿佛整个愿海深处,有千万个声音同时轻叹:“去找她。”
他不明白“她”是谁,但他知道必须出发。
三日后,许知非踏上南行之路。他没带剑,也没穿弟子服,只背了个布包,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和一本手抄的《真言论》??那是寒漪亲笔所书,记录了从守火令分裂至今的所有言语觉醒之事。
途经一座废弃驿站时,天降大雨。他躲入屋檐下,见墙角蜷缩着一名乞儿,约莫十岁上下,浑身湿透,怀里紧紧抱着一只破陶罐。
“你在守什么?”许知非蹲下身问。
孩子抬起脸,眼中满是警惕:“这是我娘留下的东西,不能丢。”
许知非点点头,没再多问。雨越下越大,雷声滚滚而来。忽然间,一道闪电劈落不远处的枯树,火光映亮了孩子的侧脸??那一刻,许知非心头剧震。
那眉眼轮廓……竟与梦中三面女子的最后一张脸,分毫不差!
他强压震惊,柔声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我没有名字。”孩子低声说,“他们叫我罐儿。”
“那你娘呢?”
“死了。”孩子抱紧陶罐,“她说,只要我把这个守住,总有一天会有人来取。她说那个人会听懂我说的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