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压低声音:“那晚,全县小孩都在唱一首新歌??”
盲女立刻接弦,琵琶声起,清越婉转,唱道:
>“大人清廉赛莲花,
>可惜根扎烂泥洼。
>百姓开口便疯癫,
>原来疯病是‘真话’!”
满场爆笑,连几个伪装成商贩的巡防司密探也不禁嘴角抽动,强忍笑意。
而这首歌,当晚就被一名小宫女抄录,混入御膳房的菜单送入宫中。皇帝翻开菜单时一眼瞥见,竟拍案大笑,继而沉默良久。
次日早朝,他突然提起“民议厅”运作之弊,点名三处州府虚报民意、压制异议,下令彻查。更令人震惊的是,他命礼部重编《讲书稿》,恢复“官须为民所用”原句,并加注:“此非建议,乃铁律。”
保守派震怒。当夜,翰林院几位大学士密会于私宅,烛火幽暗,气氛凝重。
“天子已被蛊惑!”一人拍案而起,“童谣、俚语、江湖术士之言,竟成治国依据?荒唐!”
“更可怕的是,他们已渗透学堂。”另一人忧心忡忡,“我侄儿就读国子监附学,昨日回家背诵课文,竟将‘君为臣纲’改念成‘民为国本’。问他谁教的,说是同窗之间传的‘修正版’。”
“这不是传谣。”第三位老者缓缓道,“这是系统性篡改思想。他们不用刀兵,却夺人心。今日改一句课本,明日就能改一部律法。”
“必须反击。”一人冷声道,“不能再让他们打着‘民议’旗号行乱政之事。我们要让百姓看清??所谓‘民议’,不过是煽动叛逆的遮羞布。”
于是,一场精心策划的“暴乱”开始酝酿。
***
与此同时,西南苗寨。
一座吊脚楼内,火塘边坐着三位老人,围着一份从京城辗转送来的《讲书稿》底本。他们是苗疆“口述史”传承者,世代以歌谣记录族群记忆。如今,他们接过新的使命:将《如何识破假民议》译成苗语,并编成十二部古调长歌,在节庆时传唱。
一位银发老妪轻抚铜鼓,低声吟唱:
>“官话甜如蜜,莫信耳边语。
>真话藏石下,雨落才出土。
>若见议事堂,人人齐称好,
>出门莫回头,墙角听哭声。”
歌声苍凉悠远,仿佛自深山幽谷中升起。
旁边少年记录下歌词,忽然抬头:“阿婆,若官府禁止唱这个呢?”
老妪一笑:“我们唱了几百年情歌、战歌、丧歌,何时需要许可?歌在喉咙里,不在批文上。”
少年点头,将歌词刻上竹片,准备送往十里外的村寨。
而在东南渔村,一艘破旧渔船悄然离岸。船上载着十套《疾苦录》木版,由曾参与矿难救援的渔民秘密护送,目的地是海外孤岛??那里有一座隐秘印坊,专为“鸣钟八约”刊印禁书。
风浪滔天,船身颠簸。一名年轻女子紧抱木箱,跪在船头祷告。她是矿难孤儿,如今已是“疾苦录”分纂,此次亲自押运,只为确保这份记录不被焚毁。
“姐姐,要是被官船拦下怎么办?”弟弟缩在舱内问。
她回头,眼神如铁:“烧了木版,还有记忆。杀了我们,还有后来人。”
***
一个月后,京城突发“纵火案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