扶登秦以为自己拼死求一个公道,却不知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别人棋盘上冲锋陷阵、用完即弃的卒子。
沧江的浊浪没有吞没她,这权力的漩涡却要将她彻底绞碎。
扶登秦喃喃着:“原来如此……好一个一石数鸟……”
扶登秦声音空洞,滚烫的茶水溅出,烫红了手背也浑然不觉。
公孙止无声地叹了口气,取过布巾覆在她烫红的手上:
“秦儿,记住今日。这朝堂的水,比沧江最深处的暗涡,更凶险万倍。”
扶登秦闭上眼,再睁开时,那片死寂的寒潭深处,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沉淀了下去,只余下一种近乎冰冷的清醒。
她将杯中早已凉透的苦茶一饮而尽:
“我明白了,先生。”
公孙止闻这声先生之际,手微微一颤,像是无心之言的说给自己听一样:
“不再叫我公孙先生了吗?”
扶登秦却将这句话听得真切,她喉咙里的苦茶味咽下,给你公孙止一个及尽埋怨的眼神:
“先生把婚事取消了,我就叫回您‘公孙先生’!”
说罢她转头又出了公孙止的小帐子,消失在黑夜中。
翌日清晨。
太子的谕令如同冰雹,砸在尚在余悸中的沧江营地上。
扶登秦被召至中军帐前。
南宫昭铭脸色依旧苍白,精神却似乎比昨日更好了些,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满意。
他声音平稳,听不出昨夜的血雨腥风:
“扶登秦,”
“沧江首期治水功成,你居功至伟。擢升为工部少司空,秩正四品,总领全国河渠营造、工料稽核诸事。望你恪尽职守,不负孤望。”
扶登秦跪地接旨,指尖深深掐入掌心:
“少司空……”
工部要害,总领营造稽核……太子这是要将她彻底绑上战车,既用她的才干,又将她置于风口浪尖,成为制衡甚至取代萧谢两家的新刀。
可这是工官职业的荣耀,她无法放弃,哪怕明知自己只是权力角逐中的刀。
扶登秦叩首,声音平板无波:
“臣,谢殿下隆恩,定当鞠躬尽瘁。”
几乎在扶登秦领旨起身的同时,一名风尘仆仆、身着内侍省服饰的使者,在亲卫的引领下,疾步走入了公孙止的营帐。
使者恭敬地奉上一个密封的紫檀木盒。
公孙止神色沉凝,以三指压诏,验过火漆封印无误后,方才启盒。
明黄的圣旨卷轴静静躺在其中。
公孙止缓缓展开,目光扫过那熟悉的御笔朱批。
诏书的内容清晰而沉重:
“复起公孙止承袭先父之职,为尚书左仆射,同中书门下宰相之职,兼领大理寺卿,即日返朝,总领朝政,整肃法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