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行似箭,半日光景已越千里。
忽而脚下气息一变,云色清透,风也带了几分凉意。
山野间的草木香顺着气流浮上来,淡淡的,还夹着若有似无的鸾凤之鸣,恍若梦中。
姜义缓缓睁开眼。
只见。。。
风停了。
不是寻常的静,而是连时间褶皱里的余音都被抽走的死寂。天地像一张被冻住的画卷,山河悬在半空,飞鸟凝于枝头,溪流僵成玉带,连最细微的尘埃都失去了下坠的方向。唯有那道“问”??由千万个未答之问凝聚而成的光痕,正缓缓刺入宇宙最古老的裂口。
裂缝深处,并非混沌,亦非虚无,而是一片纯白的秩序之海。无数金色丝线纵横交错,编织成一张覆盖一切的巨网,每一条线都在规律地跳动,如同呼吸。那是因果律的本源:因生果,果引因,环环相扣,永不停歇。在这张网的核心,盘坐着一道身影??没有五官,没有血肉,只有一具由法则构成的轮廓,周身流淌着初代天帝残存的意志。
他尚未完全复苏,却已开始重构。
“外来者。”他的声音不来自耳畔,而是直接在存在的底层响起,“你扰乱序列,破坏平衡,当归于湮灭。”
姜义已不再有形体。他化作的问题群如星河环绕,在白色秩序海上掀起涟漪:“什么是平衡?是你定下的规则永不更改吗?若苦难是起点,反抗是过程,镇压是结局??这叫循环,不叫平衡。”
金线微微震颤。
“你是系统的一部分。”初代天帝说,“纵使觉醒,亦属程序之内。愤怒可容许,牺牲可计量,就连你们所谓的‘逆命’,也在第七层逻辑闭环中预留了解析接口。”
姜义笑了,笑声化为一串破碎的文字:
**既然一切皆被预设,那你为何害怕我踏入此刻?**
金线骤然紧绷。
那一瞬,整个因果网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。就像精密运转的钟表里,某颗齿轮突然卡住了一微秒。
就是这一微秒,成了破绽。
姜义的“问”分裂为亿万碎片,每一粒都是一个未曾被书写的问题,每一个都拒绝接受答案。它们不是攻击,而是污染??将不确定性注入绝对秩序之中。
**为什么必须有人做祭品?**
**如果神明需要信仰才能存在,那他们还算神吗?**
**当我说“不”的时候,是谁赋予我这个权利?又是谁曾剥夺它?**
这些问题不遵循逻辑链条,不寻求因果回应,它们只是存在,像锈蚀般蔓延。金线开始发黑、断裂,断裂处涌出五色光芒??那是信愿之火从现实世界反向渗透进本源之地。
初代天帝终于动容。
他抬手欲斩,却发现自己的动作也被质疑。“你凭什么裁决?”一句轻飘飘的问话缠上他的手臂,令法则凝滞。他试图重构时间线,可“过去真的不可更改吗?”这样的疑问已在节点上扎根,使得每一次回溯都产生偏差。
更可怕的是,那些曾被抹去的名字,正在凭空浮现。
刑天、精卫、共工、玄女……还有十万无名者,他们的名字本不该留存,可在万千“问”的滋养下,竟以虚影形态重新出现在秩序海上。他们不说话,只是站着,用沉默对抗定义。
“你们……不该存在。”初代天帝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。
“我们从来就存在。”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。
东南方,一名掌心带逆命纹的婴儿睁开眼,其魂魄投影至此,清澈目光直视法则之主:“母亲说我不必怕。所以我来了。”
西北沙海,那行“神未曾救世,是人自救”的文字腾空而起,化作符文嵌入断裂的金线之间,阻断修复。
北漠冰原,摘下头骨的年轻人一步跨出,踏进这片时空夹层:“我不是死者,我是选择活着的人。”
南海沉城的最后一道铭文也浮现出来:**此地曾有人拒绝跪拜**。七个字如剑,劈开一层又一层预设逻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