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离望着他,嘴角动了动,最终化作一声叹息。
他的身体化作光尘,融入虚空。而在最后一缕消散之前,他留下一句话:
“替我……种一朵灯莲吧。”
钟渊彻底寂静。
少年睁开眼,发现自己仍坐在屋中,脸颊湿润,但眼中血泪已然止住。窗外晨曦初露,一只萤火虫悄然飞入,绕着阿澈手中的晶石盘旋一圈,落在那朵微型灯莲上,轻轻一颤,仿佛点亮了某种古老的契约。
阿澈收起晶石,转头看向少年:“感觉怎么样?”
少年怔了许久,终于挤出一丝笑意:“好像……心里空了一块,但又特别轻。”
“那是放下了。”阿澈拍拍他肩膀,“接下来,你会很难受。回忆会回来,情绪会失控,甚至可能再次听见钟声。但记住??你可以害怕,可以哭,可以喊。只要你还愿意说,就还有人愿意听。”
少年用力点头。
数日后,小镇恢复平静。人们发现少年不再躲藏,反而开始主动与人交谈。虽然话语不多,但他学会了用画笔表达内心。他在墙上画下一朵朵灯莲,每一朵下面都写着一句话:
“我害怕。”
“我想家。”
“请别丢下我。”
这些话起初让人不解,渐渐却引发了共鸣。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写下自己的隐痛,贴在镇中心的一面墙上。有人匿名,有人署名,但每一张纸条都被小心保留。
阿澈没有久留。
临行前,少年追到村口,递给他一幅画:画中是两个背影,站在钟塔废墟之上,身后升起一轮朝阳。画角题字:
>“致引路者:谢谢你没让我成为钟。”
阿澈收下画,放入行囊最深处。
他继续西行。
途中经过一座荒废的驿站,墙角长着一株野生灯莲。他停下脚步,蹲下身,在旁边挖了个小坑,将一枚铜铃残片埋入土中??那是南铃的最后一角,聆者的遗物。
“等它开花那天,”他轻声说,“或许又会有新的聆者启程。”
风拂过原野,灯莲微微摇曳,似在回应。
而在极南群岛的孤儿院,少女拆开了那封寄自远方的信。纸上只有寥寥数字:
>“种子已在路上。
>灯莲终将连成海。
>??阿澈”
她捧着信跑向池塘,却发现昨夜风雨过后,那株灯莲非但未折,反而抽出新枝,绽放出第二朵花。
两朵并蒂而生,一白一蓝,宛如双瞳凝望人间。
她跪坐在岸边,轻声问:“你们听见了吗?”
花瓣轻颤,露珠滚落,一如多年前那个黄昏。
一声温柔的应答,在风中悄然响起:
“我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