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格陵兰冰原上的倒钟结构,此刻不再是温度回升那么简单??它的内部开始析出晶体,层层叠叠,形如耳蜗。卫星传回的画面显示,这些晶体正以每分钟0。3毫米的速度生长,排列方式竟与人类听觉神经完全一致。
“它在进化。”策勒盯着屏幕,声音发紧,“不是机器,也不是建筑……它在长成一个‘器官’。”
阿岩闭上眼,脑海中再次浮现江聆的身影。那个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,站在雾中说:“只有疼过的人,才懂得别人的疼。”
他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“策勒,调出全球心理危机干预中心的数据。”他睁开眼,“特别是近五年来自杀未遂、重度抑郁、家庭暴力受害者的年龄分布。”
策勒迅速操作终端,投影墙上很快跳出一组图表。红色曲线如刀锋般陡峭上升的区域,集中在两个年龄段:**6-12岁儿童**与**75岁以上老人**。
“这两类人,共同点是什么?”阿岩问。
“社会倾听阈值最低。”策勒答得毫不犹豫,“孩子的话被视为无知,老人的倾诉被认为是唠叨。他们的痛苦,最容易被忽略。”
“所以‘心井’才会选他们作为主要共鸣源。”阿岩站起身,走向地图墙,“你看,青海湖这口是七岁女童,格陵兰对应的是北极圈边缘一位因孤独自杀的老猎人,莫斯科那座建在二战孤儿院遗址下……每一口井,都埋着一个‘被沉默’的生命。”
李婉听得心头发紧:“那我们现在怎么办?总不能挨个挖开土地去找?”
“不用挖。”阿岩指向地图上尚未点亮的三百多个标记,“它们会自己醒来。只要有人愿意听。”
正说着,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。一名研究员冲进来,脸色煞白:“不好了!北京总部来电,说江老实验室昨晚被盗!监控显示……偷走核心资料的是个穿白大褂的女人,面容和江慎行年轻时的妻子一模一样!”
室内一片死寂。
“不可能!”策勒脱口而出,“江夫人三十年前就死了!尸检报告我都看过!”
“可监控不会骗人。”研究员喘着气,“而且……他们在现场找到了这个。”他递上一张照片。
照片里是一张泛黄的纸页,字迹娟秀却透着执拗:
>**“若世人不愿听,我便让大地替我说话。”**
>
>??林素华,1981年冬
李婉倒吸一口冷气:“这是江聆的母亲……她没死?”
阿岩盯着那行字,久久不语。忽然,他转身抓起外套:“准备直升机,我要去一趟格尔木。”
“为什么是格尔木?”策勒追问。
“因为那里有一口废弃气象井,编号QH-07,正是1978年江聆遇难的地方。”阿岩眼神锐利,“如果林素华还活着,她一定会回去那里。那是她女儿最后一声呼救响起的地方,也是所有‘倾听计划’的起点。”
李婉一把拉住他:“太危险了!万一真是诈尸……或者有陷阱?”
阿岩反手握住她,掌心滚烫:“如果那是位母亲为找回女儿所做的挣扎,那我不觉得那是陷阱。我觉得……那是召唤。”
两小时后,高原直升机轰鸣着降落在荒原边缘。风沙扑面,远处一座锈迹斑斑的铁架孤零零矗立,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枯井,四周散落着当年搜救队留下的破帐篷和断裂的绳索。
阿岩独自走近井口,向下望去。黑暗浓稠如墨,可他分明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暖流从深处涌出,带着淡淡的茉莉香??那是江聆生前最爱的味道。
“林素华同志。”他朗声道,“我知道你在听。我不是来阻止你的,我是来帮你完成它。”
风忽然停了。
沙粒悬在空中。
井底缓缓升起一团柔和的蓝光,如同萤火汇聚。紧接着,一个身影从光中走出??五十岁上下,素衣布鞋,眉眼间尽是岁月刻下的疲惫,可站姿挺直如松。
“你是阿岩。”女人开口,声音平静得不像人间所有,“聆生告诉我的。你说你会教他叫妈妈。”
“我说过。”阿岩点头,“他也快做到了。”
林素华望向远方,似在回忆什么:“四十四年了。我丈夫造塔,我育魂,只为让这个世界承认一句话:**孩子dying前喊的‘妈妈’,值得被听见。**可他们说我疯了,把我关进精神病院七年。等我逃出来,他们说江聆的墓已经迁走了,连骨灰都不给我。”
她低头,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铜铃,上面刻着一行小字:“听我一次,好吗?”
“这是我给她做的生日礼物。”她声音微颤,“她死那天,还揣在兜里。”